形容味道的词语甚多,大抵来说是围绕着两个字展开的:“鲜美”,其他形容词紧紧团结在以鲜美为中心的味觉体系中动摇。
新安热线摘 形容味道的词语甚多,大抵来说是围绕着两个字展开的:“鲜美”,其他形容词紧紧团结在以鲜美为中心的味觉体系中动摇。而“鲜美”这两个字又是以“羊”为中心旋转,鱼羊为鲜,羊大为美,仅从这一点就可见羊在历史上的重要性。
在周朝的时候,羊为“少牢”,祭祀上品,而周八珍有一半都是以羊为食材烹饪,在上古时候,普通人没有资格吃羊,那是士大夫阶级的特权。后来虽然羊肉普及民间,但是我们知道,在中国人的日常饮食中,占据最重要位置的肉类还是猪肉。直到宋朝的时候,羊肉中还隐隐藏着一股阶级优越感。
苏东坡曾经被贬惠州,给他弟弟子由的家书里说:“惠州市井寥落,然犹日杀一羊,不敢与仕者争买,时嘱屠者买其脊骨耳。骨间亦有微肉,熟者热漉出(不趁热出,则抱水不干),渍酒中,占薄盐炙微焦食之。终日抉剔,得铢两于肯綮之间,意甚喜之。如食蟹螯,率数日辄一食,甚觉有补。子由三年食堂庖,所食刍豢,没齿而不得骨,岂复知此味乎?戏书此纸遗之,虽戏语,实可施用也。然此说行,则众狗不悦矣。”
大概的意思就是说:老弟呀,我来的惠州这地方挺穷的,每天就杀一只羊。我也不敢跟当地的各位老大争买羊肉。就跟杀羊的说给我留点儿羊蝎子。羊骨头间还是有点儿肉的,趁热剔出来(不趁热剔,就不好弄干),泡点儿酒,稍微加点盐,烤到微微有点儿焦的时候吃。剔一天也就弄几两肉,不过我挺喜欢吃的。感觉有点儿剔螃蟹腿的感觉,隔几天吃一次,也觉得挺补的。老弟你吃了三年公款大餐,肉多到咬一口都到不了骨头,当然就吃不到这等好吃的味道了。所以给你写封信,告诉你这个秘方,不是拿你开心,真好吃的,你要不也试下?不过肉都给我啃光了,惠州那些等着吃肉骨头的狗就有些不开心了。
这似乎是北京流行的羊蝎子的前身,但是真的没有什么关联。我有一段时间,热衷于各种食材的考据,以便对中国美食有一个纵向的理解。在历史上,食用羊肉最日常的区域其实是中亚一带,有两种味道很难令传统的汉人接受,一种是羊肉的膻,一种是奶制品。许多食物的流行伴随着朝代的更迭,民族的入侵潮流的更换,在唐朝的时候,民风开放,兼容并蓄,羊肉制品与奶制品处处可见;到了宋朝,奶制品与羊肉没有那么受欢迎,到了元朝,草原部落掌控江山,奶制品与牛羊肉的繁荣是必需的,之后是明清两代,这两代更讲融合,现代人的美食观念都往往直接或者间接起自明清。元朝人著有《饮膳正要》,太医于公元1330 年献给皇帝的,羊肉在其中总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,尤其是对肥尾绵羊之羊尾子的大量应用。而北京如今流行的涮羊肉,其来源普遍认为是清朝军队行军打仗时的路餐。
如今举目全国,各地都会有极具特色的羊肉菜品,即便在苏州,藏书羊肉也很绝妙,而海南的东山羊也是海南名吃,云南有带皮黑山羊,四川也有极其漂亮的羊肉汤。如果选择最贴切的吃羊胜地,我依然会把目光投向西北部,从新疆到内蒙古,从宁夏到甘肃,从山西到陕西,羊肉的做法得心应手,随手拈来。
如果说寻羊是一次冒险,我愿意早上是宁夏忠县羊汤配西安羊肉泡馍,中午是兰州手抓羊肉配老北京涮羊肉,晚上是新疆喀什馕坑烤全羊配山西大同羊肉烧卖,夜宵则是北京羊蝎子搭配新疆红柳烤羊肉串再配啤酒“大八扎”,要是还能有个别的外援,那么烤新西兰小羊排好了。如果以羊肉的品种来算,我愿意是上顿宁夏滩羊,下顿内蒙古吃沙葱的小尾寒羊的羔羊,再下顿吃苏州的湖羊,再下顿吃云南黑山羊,步步惊心,口口满足。